墨麟只剩下10个人了。

今天墨麟发布了2022年财报，这份迟来的财报先从4月17日延期到了4月27日，又再次延期到4月28日，总算有了个结果。

(资料图片)

这份财报中有一个细节，他们2022年Q3财报中还在深圳科兴科学园5楼的一间办公室办公，而现在地址换到了13楼。游戏新知了解到，它在5楼的办公室已经人去楼空，连logo也被撤下了；而在13楼的办公室挂的是「墨麟·墨和」的招牌。

一位接近墨麟的人士告诉游戏新知，墨麟应该只剩下负责研发的墨一科技和负责发行的墨和科技，而游戏新知前往原来墨一科技所在的办公室发现该层楼已经被一家外包公司所占领。再结合墨麟财报上的办公地址和只剩下10位员工的信息来看，墨麟集团应该只剩下墨和了。

上述人士还透露，数年前墨麟集团在深圳的科兴科学园有整整两层楼都在启用，听说装修费就花掉了1000万，然而其中一层仅使用了不到一年就退租了。而这也是墨麟开始走下坡路的节点。

回想起来，墨麟这家公司曾有过《大闹天宫OL》《风云无双》这样月流水过亿的爆款。最辉煌的时候，员工数还一度达到近两千人，绝对称得上是家大厂。那些年里就算唱衰墨麟的股民们，似乎也没真的想象出公司只剩一口气了的画面。

一顺百顺的页游时代

墨麟的CEO陈默，是个有点传奇色彩的人。

他大学肄业，先在网吧打工做增值业务，用一年多时间赚了几百万。之后他自己创业，组建过IDC服务公司，只坚持了两年；和女朋友一起开过美容院，也只经营了两年；还用一年半的时间尝试做了一款页游，不过因为技术层面的问题没能做出来。

2009年是他命运的转折点。从这一年开始，他先后入职无锡七酷和天神互动，在天神互动的时候担任《傲剑》的制作人，做出了月流水4000万以上的成绩，终于证明了自己。但他没有选择在公司平步青云，而是早早离职，在深圳创办了墨麟。那时他已经能够为公司投入1000万的启动资金了。这一年，陈默才30岁。

「因为我是温州人嘛，我们那个地域的整个风潮就是敢为天下先，自食其力，要有自己事业的一个家庭文化教育，血统上决定的。」他在一个访谈节目里这么说。

墨麟成立之后，第一款产品《秦美人》就打响了名号。陈默在公司的第一次会议上就提出了这款页游为目标，给子公司成都墨龙的期限是4、5个月做出来，月流水要做到4000万。而在《秦美人》之前，西南地区网游的最好成绩，月流水不到2000万。

当时墨龙CEO徐宇兵说，全公司上下都相信陈默，也相信页游一定会成功、《秦美人》一定会成功。当时市场已经不看好页游，公司的每一个人都顶着这个压力，但也越来越有拼劲儿。「我们要证明自己。」

他们真的只用了五个月，就把产品从概念阶段推进到了已经基本完成开发的封测阶段，又用了两个月调优上线。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在不要命地加班。游戏上线后服务器遭遇恶意攻击，公司核心技术人员连续几天睡在公司，「有时候匆匆回家，也是倒头就睡，来不及换衣服又来上班，身上的衣服都是馊的。」

《秦美人》不负众望，上线半年后在大陆市场达成了月流水5000万的成绩，一举成名。游戏上线转年，墨龙各个项目组的组长年收入都已经是在100万以上，甚至有些年薪300万，即使是普通员工年收入都在数十万的水平。

《秦美人》上线是2012年的事。2013年里，他们又陆续推出了《战龙三国》《龙纹战域》《大闹天宫OL》三个爆款。算上《秦美人》，全年已经有四款页游月流水突破5000万，而这些游戏的研发周期基本是半年到一年。

到了年底的时候，集团员工人数已经从年初的300人迅速扩张到了1000人以上，墨龙也在成都天府软件园租下了8000平方米的办公用地。一批公司员工跟一家宝马4S店签了团购协议，其他员工开捷豹、路虎的也很多。转年年初，徐宇兵找了个机会，让公司所有开豪车的员工把车聚到一起，拍了一张大合照，被称为了成都最「土豪」游戏公司。

2014年，《大闹天宫OL》流水破亿，之后推出的新游《风云无双》也迅速成长为了第二款流水破亿的产品。这两年里的墨麟顺利得过头了，感觉好像做什么成什么。到了2014年底，公司全年的流水已经达到了24亿，员工人数也上涨到了1830人。

墨麟就像是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

磕磕碰碰的转型

其实这时，过于迅速和大规模的扩张为公司埋下了弊病，内部管理似乎已经暴露出了一些问题。

2015年4月，墨麟的子公司灵娱被曝出与母公司存在纠纷，欲脱离集团。当时《大闹天宫OL》已是出名的爆款，但据说当初上线时灵娱想要使用自己的品牌，集团方面却坚持使用墨麟的品牌。也有各种传言称，墨麟旗下的数个子公司各自为政、互相掣肘。当时陈默连夜飞往上海调解纠纷，事后还两次发长文回应，称「我很好，王锐很好，我们的关系也很好，如果你看到了什么新闻，那些都是谣言，都不符实」。

但同年10月，集团还是将持有的灵娱股份全部转让给了灵娱CEO王锐实控的投资公司，上海灵娱最终还是脱离了墨麟集团。

不过此时公司整体还保持着高涨的运转状态，游戏充值流水哗哗地流入公司账户，内部管理的瑕疵也暂时没有引发太大问题。眼看手游正在逐渐成为新的风口，墨麟也早已开始筹备转型，但并未把太多资源投入手游研发。

其实陈默一直不觉得墨麟在「转型」。

2014年7月陈默接受采访时说：「在我看来，其实不存在页游转手游的问题。因为我是策划出身，我觉得端游、页游、手游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或者说最关键、最瓶颈的地方，制约这个行业的地方，是在于大家对用户需求的理解、对用户乐趣的理解。如果大家能够理解到用户乐趣的层面，端游、页游、手游就一样了。也就是说乐趣这个东西在哲学高度来讲，概念是统一的。所以一家研发公司，端游如果能做成页游，理论上也是可以做成手游的，除非没有把乐趣理解到这个高度。其实对于墨麟，不存在游戏转型，我们从来都是做游戏业务。」

8月时陈默透露，公司有一半的投入在页游上，分配给手游的人力只有三分之一。

2014年的陈默常常活跃在各大活动中

在这种理念下，公司先后尝试了将《秦美人》《梦貂蝉》等几款成功的页游移植到移动端，但移植之后的游戏均有些「水土不服」，成绩惨淡。直到2015年，手游《全民无双》扳回了一城。

在交给腾讯运营之前，《全民无双》已经开发了两年。腾讯拿到产品后，通过调研提供了大量的数据反馈。团队紧急开始对游戏进行重新架构，用了6个月的时间，加入了整整一倍的玩法，终于在上线时得到了最高iOS免费榜榜首、畅销榜第4的好成绩。

或许是因为《全民无双》的助推，墨麟得以在新三板成功挂牌上市。

上市之后，他们趁热打铁又陆续尝试了几款手游，但成绩都不好。同一时期，他们也在尝试端游出海，做了一款现代战争主题的端游《装甲风暴》。用陈默的话，「坦克，大家知道全世界都长得差不多，所以它很适合做全球发行」。结果这款游戏也没能掀起什么风浪。公司还多次透露正在研发Flash3D引擎，但最后也不了了之。

在转型的道路上，墨麟表现出了一种隔行如隔山的无力感。移植这门学问，好像没陈默说的那么简单。

无力回天

眼看转型的路走得不顺，唱衰墨麟的声音在此时愈演愈烈。2016年6月，卧龙地产拟作价44.09亿元收购墨麟股份97.71%的股权。若收购顺利进行，陈默将成功套现29亿元。

其实上一年的墨麟业绩是亏损的，营收下降了近一半，扣非净利润甚至为负0.57亿元。即便如此，陈默仍做出了大胆的业绩承诺：2016年、2017年、2018年实现净利润不低于3.6亿元、4.5亿元、5.63亿元。收购预案披露后，股民纷纷对墨麟的持续盈利能力表示怀疑，沪交所也发了问询函。

有趣的是，2015年12月，墨麟刚刚将子公司上海墨鹍的30%股份以90万元的价格转让给了自然人。而仅仅2个月后，也就是在卧龙地产的这起收购之前4个月，三七互娱通过旗下孙公司，以4亿元的价格收购了同一子公司30%的股份，两个月里溢价了444倍。

图为当时媒体的报道

结果到了当年11月，卧龙地产发布公告宣布交易终止，原因是「墨麟股份游戏业务精品路线转型有所延期，公司与墨麟股份就后续的战略发展规划存在一定分歧，且经充分沟通后仍无法达成一致」。这无疑对集团接下来的发展规划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页游从游戏体验和消费爽感来看，有点像是端游私服的感觉，短期爆发高的同时，也有生命周期过短的缺陷。到了2017年，墨麟旗下的老牌爆款页游纷纷走到了生命末期，收入开始明显下滑。受此影响，公司的营收和净利润都从这一年开始断崖式下跌。

在增长泡沫破碎的情况下，管理方面的问题终于浮出了水面，庞大的团队「出力不出货」的现象相当明显。在之前拟被卧龙地产收购时，陈默还承诺2016年下半年将上线9款游戏，最终却只上线了2款。从2017年到2019年三年的时间，公司的研发费用分别占到了营收的约241%、102%、113%，却一共只推出了5款页游，还不到2014年一年的产出量，并且成绩也都算不上乐观。

公司终于养不起这么大的团队了。2017年开始，公司每一年的员工数都几乎只有上一年的一半。经过几年的几何式下跌，已经从巅峰时的近两千缩减到只有两位数了，今年更是减少到了仅剩10个人。

在这仅剩的10人中，还有5人是行政和财务人员。公司对于这一年人员缩减的解释为，「主要是因为公司对于不盈利、开发进度缓慢、不符预期的项目组进行裁撤，从而降低成本、聚焦核心产品，同时调整公司人员结构，改变研发用人策略，加大对产品的研发策划力度及进度」。

实际上，陈默对集团占股足足达到了64%，集团很大程度上是听从于他的指挥，有些个人主义的味道。然而这几年里，他自己的状态似乎也不太好。

先是离婚一事，据他自己透露拉扯了两年，2016年7月时还一度牵扯到了集团股份，导致20.49%的股份被司法冻结，将近一个月后才正式宣布股权仍归陈默所有。

从2015年起，他就已经在玩一款大厂旗下的武侠题材MMORPG端游《天涯明月刀OL》。离婚一事尘埃落定之后，有了「空窗期」的他开始在游戏中组建公会、做起了氪金大佬，还专门租房、开工资，雇了四个玩家全职帮他管理公会。不少玩家估计，他在游戏里的充值额度应该达到了几百万。很快，他的公会就在服务器中长期称霸。

2017年时，他还帮助自己在游戏中的一位「情缘」拿到了某次全服竞赛活动的冠军，很多玩家质疑他在背后进行了暗箱操作，这件事还一度闹得纷纷扬扬，连游戏运营方也出面澄清。

2017年开始，他就几乎再没出席过游戏业界公开的大型活动和会议了。

运营连续亏损，又几乎没有新的产品，公司里的所有人都迟迟看不到转机的希望。之后的公司逐渐陷入了一片混乱，颇有一种树倒猢狲散的味道。

2018年开始到2022年，陆续有8位高管先后离职。同时2015年开始直到2022年，集团一共进行了11次股权转让，陆续分割掉了9家子公司，其中还有3起发生在2020年的转让是以0元的价格成交。失去了大量研发力量，2020年之后的墨麟再没出过一款新游戏。

随着旗下游戏陆续停运，有些游戏也跟着子公司一起被转让，公司几乎没有收入来源了。

在今天随着财报发布的另一份公告中提到，公司已经调整业务方向，着眼于休闲类小游戏。「一款开发成本相对较低，研发周期较短的小游戏正在积极研发中，预计将于2023年下半年上线测试」。

不知道这一次他们还能否创造奇迹。

结语

页游大势已去，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曾经做页游起家的公司也陆续尝试转型，成功的如三七互娱，手游产品已经在国内外市场多点开花；还算顺利的如4399，在日韩手游市场找到了不少诀窍；稍微差一点的如第七大道，通过在移动端炒IP冷饭，目前也过得下去。直到现在一家没转型成功以至于真的徘徊于倒闭边缘的页游大厂出现，才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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